2014年，年逾七旬的斯特恩退休，平静而且低调，然而篮球乃至整个体育世界里，没有人能忽视这条新闻。他被盛赞为史上最强体育管理者。只是，他让NBA统治世界篮球的全球化梦想，估计已经随着姚明退役而退役。

　　文 颜强

　　在一个号称最民主、最具透明性的社会里，大卫?斯特恩让自己成为了一代君王。这简直就是咄咄怪事。

　　如果你走到他身边，你只会觉得他的亲切和精明。他身材并不高大，在巨人如林的NBA世界里，总裁的身高和外形，反倒是最有亲和力的。他充满幽默感，能随口喊出许多常年跟踪NBA记者的名字，但是当笑容从他脸上消失时，当他认真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，斯特恩会让人感觉可怕。“只要他愿意跺跺脚，整个篮球世界都会晃三晃。”这是在ESPN说球的前马刺球星布鲁斯?鲍恩于自己节目中的描述。

　　大卫?乔尔?斯特恩，出生在纽约的一个犹太家庭，大学本科毕业后，在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镀金，然后走上了律师的职业道路。从他职业开始，就为NBA担任法律顾问，那时他才24岁。36岁时，他正式加入NBA，“想试试在这个职业体育联盟里的机会，混不出来的话，我还会回去当律师”。他没有想到，此后36年，他主宰了NBA乃至整个世界篮球。

　　他加盟NBA不到6年，在1984年2月1日，劳伦斯?奥布莱恩宣布隐退，将联盟总裁的职位交给了这个当时不到42岁的律师。NBA当时的情况，虽然有了“魔术师”和“大鸟”两大巨星对峙，但社会形象和商业运营都比较糟糕，前菲尼克斯太阳队的老板杰里?科朗格洛，认为斯特恩重塑了自我。“他从一个年轻、风评很高的律师，通过学习和实践，转变成了一个市场营销专家……斯特恩对于有线电视这样的新传播形式，花了很大工夫去研究。他把握住了职业体育的命脉，那就是媒体传播方式的改变，将会引发下一轮职业体育的革命。”

　　在八十年代电视传播手段变革过程中，斯特恩确实把握住了历史机会。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的成功，更为体育赛事经营提供了成功市场营销的案例。斯特恩花费大量时间研究市场与品牌塑造，从球员的穿着要求到球场和场边席位的距离、到球场内灯光和音乐的组合，他对于细节的关注，改变了整个联盟以往粗放经营的惯性。而斯特恩重塑NBA品牌的最大前提，就是要让一切都适合电视转播，尤其是贴近受众传播的有线电视。

　　以电视为最高营销平台，以巨星营造为媒体销售手段，斯特恩也必须感觉幸运，因为在这项职业运动里，从“魔术师”约翰逊和“大鸟”伯德的黑白对抗，到随即腾身的“飞人乔丹”，再到“鲨鱼”奥尼尔和科比，随后诺维茨基、纳什、姚明为NBA在全球范围内开疆拓土，之后还有现在的詹姆斯，NBA从来不缺乏天资横溢的巨星。这些巨星在斯特恩设定的联盟包装模式中，又会进一步被放大，成为全国性乃至全球性的运动英雄。

　　于是这个联盟的收入状况和公众形象进入了一条高速优化通道，斯特恩在掌政30年里，也一直让NBA快速扩张。球队总数，从他接手时的23支，扩充到了30支；球员平均赛季薪资，上升到了恐怖的500万美元；每个赛季NBA能从美国电视机构获得近10亿美元的版权费。

　　连桀骜不驯的大嘴巴克利，都认同斯特恩是“史上最强的体育管理者”，但是将他捧为天才，有些言过其实。斯特恩符合所有美国梦的成功条件：白人、中产阶级背景、没有任何种族偏见（还能在这个少数族裔联盟里春风化雨地消除种族歧视）、没有性别歧视（WNBA年年亏本，斯特恩一力支撑）、全球化视野、个性坚毅、手腕强硬……但他对NBA的成功，更是一种因缘际会、因势利导的商业包装成功，NBA成功的根本，还是在于篮球运动的全球受欢迎程度上升。NBA没有理由比篮球大，斯特恩也没有理由比NBA大，哪怕在他掌政期间，很多时候都是他在一言决事。

　　斯特恩并没有发明篮球，他坚持的一些竞技和运行原则也未必合理。例如NBA赛事中，发生场上斗殴，场下任何球员只要冲上场，都得被自动停赛，这条规则被很多人认为不够人性化；NBA扩军到30队，早显臃肿，过度市场化带来了overselling；1998年和2011年两次劳资纠纷产生的停摆，斯特恩对劳方的强硬和他那复杂无比的工资上限政策，让联盟形象大损，也让球员流动的自由度大大下降。

　　斯特恩有让NBA统治世界篮球的梦想，这个全球化梦想，估计已经随着姚明退役而退役。一代君王，如今也会离开体育世界的权力中心。他的管理才华和市场嗅觉，帮助推动NBA成为顶级职业体育联盟。他未必改善了篮球，但他的确改变了篮球。